青钝若凇

深居简出 惊弓之鸟

—花九

【仏英仏】Abundance

描写练习,老情人的相遇

向 @琉白evenstar 太太的《水下之都》致敬w太太写的特别棒!

国拟,英先生沉没背景

*

【仏英仏】Abundance/丰盈

 

“现在是6011年,环境保护工程实施的第2000年…”

 

棉布窗帘掩住了日光,不大的房间里一片昏暗,勾着牡丹和枫叶的毯子从床上拖到地面,悬浮屏幕自动播放着当日新闻。浴室门留下小小一条缝隙,电动剃须刀停下嗡嗡转动的刀刃,食指从开关上移下来——这是一双绝不会属于女人的手。指甲圆润,关节处生着薄茧和浅色的疤痕,内侧带有掩不住的烟草气味——这手掌懒散地靠在池边甩了甩,几串水滴闪亮亮地顺着瓷壁滑落。

 

弗朗西斯走进客厅,端起托盘上的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屏幕上的女主播侧着身,麦色的卷发尖恰到好处地停在事业线顶端。

 

“…海平面下降,植被覆盖率稳步上升……”

 

他摇着头笑一笑,拉直在床上摊开的衬衫衣角,又转身从衣柜里拉出两条花色相近的领带摆上去。半拉垂在桌外的木抽屉里堆满了各种式样的袖扣,弗朗西斯把徽章在衣领上别好,从里面摸出对银红色雕花的凑在腕口,中式的卷云纹别别扭扭。法国皱皱鼻子,手指灵活地一挑,扣子又掉回了抽屉里。

 

电子钟的准点报时打断了女主播的解说,弗朗西斯把束好的红玫瑰抱在怀里,新鲜的叶片还在向下滴着露水,另一只手提起瓶近几年仿制的杜泽玫瑰。他在门前犹豫了一下,把衬衫系到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一颗,透过门缝吹进来的风不算小,弗朗西斯看看时间,随手抓起个领带夹就匆匆离开了。

 

 

拂晓的海面上浮起潮湿的雾气,弗朗西斯眯起眼,仿佛回到了几个世纪之前伦敦的清晨。他感觉有点冷,小臂上浅到几乎看不见的伤痕隐隐作痛,那是黑死病留下来的遗迹。弗朗西斯摩挲着腕骨上的疤痕,亚瑟的伤口落在肩胛——他缓慢地、缓慢地回想,如同饮一杯苦涩的老酒——深褐色的,疤痕狰狞地凹陷,直像是要刻进去,印进骨血里。

 

现在那片疤痕还在不在了呢?

 

 

 

他终于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建筑上结满了灰白的水生物,星星点点的绿色从缝隙里探出来,不同种族和国家的人在进行着清理和重建的工作。他从这里苏醒。弗朗西斯想,是那片堆满贝类残骸和碎砖块的废墟吗?还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棺柩里呢?

 

法国翻过一栋洋房断裂的承重柱,略高的废墟下是基本清理好的地面,勉强保持原样的格林尼治天文台立在中间,亚瑟·柯克兰背对着他,正拿着铲子清理上面残留的水生物硬壳。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俩,长了一截的军服袖子也折上去——他这次苏醒之后似乎年轻了不少,骨头形状都有种少年的青涩棱角,手腕上起了薄薄一层汗。弗朗西斯的脚跟无意识地在石板上磕了磕,玫瑰的刺透过包装纸硌得手心发痛,他注视着亚瑟微微耸起的蝴蝶骨,像注视一颗成熟的果实。

 

“亚瑟。”他终于开口。

 

英国转过身,额发柔软地贴在脸上,日光熔进祖母绿的眼睫里,像细叶尖端最甜腻馥郁的一滴水。他仰着头,鼻翼下面稀薄一点阴影,唇线又冷又硬,和过去他们争斗的那个百年间相近,又带着些许掺着盐水的浮肿,浑如在酒里渍过的玫瑰花瓣似的。

 

亚瑟就那么坦荡荡地站在那里,清清白白一个少年的模样,好像还能和他在泥水里滚过几圈,再青着眼眶从印度直直打到加拿大[1]。弗朗西斯的喉结上下滚动,生生吞下去一句哽咽,风吹动他的金发扫上脸颊,时间磨出张老男人沧桑的皮。他有点慌张,和王耀扯皮几千年练出来的伶牙俐齿全像叫人拔了似的,一句打趣的话都吐不出来。欢迎回来?好久不见?他犹豫着,脑袋纯似个烧了线还要高速运转的破烂CPU,爆炸时间咔哒咔哒飞速前进——

 

“弗朗西斯,”亚瑟把手里的短柄铲扔过去,脸上堆满了法国熟悉的不耐烦,“别浪费时间了,去干活。”

 

弗朗西斯弯了弯嘴角,表面上却要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向前几步跳下了矮坡。他朝着英国眨眨眼,行了个蹩脚的简化版绅士礼,另一只手把玫瑰递到亚瑟面前,新鲜的花瓣上还带着水珠。亚瑟靠在天文台的边沿,视线在花束上停留不过一秒,就面无表情地探出鞋尖,直接把弗朗西斯拎着的葡萄酒瓶子踢起来,左手接了,右手从腰侧摸出把小刀几下撬开。

 

“赝品?”他抽抽鼻子,皱着眉屈尊降贵地挪到台阶上坐稳,“算了——快去干活。”他踢了踢弗朗西斯的小腿,凑近瓶口抿了一口,“顺便把你的领带夹摘下来,被美国那个笨蛋传染了吗?”

 

领带夹?弗朗西斯低头去看,铜金色的夹子上美军陆战队的标志耀武扬威——美国建军日的纪念品,阿尔弗雷德给所有国家都寄了一个——他呻吟一声,把那个可笑的夹子塞回口袋里,在亚瑟近乎于实质化的目光里拿起铲子担负起扫除工作。

 

“海平面下降,植被覆盖率稳步上升,而在今天…”

 

不远处放着的老收音机重复着弗朗西斯在上个时区就听过的当日新闻。

 

“…在世界联盟成立的第3200年,英格兰岛终于浮上水面,国际会议决定,承认英国的合法存在,由各国的英籍移民者后代赴岛,进行清理、修复和重建……”

 

海风掀起一阵灰土,亚瑟把军服外套放在腿边,淡绿色的衬衫被吹得扬起,弗朗西斯抬起眼,刚刚好看到他肩胛上一片半褪的浅褐,深深地凹陷下去,直像是要印进骨血里的、近似十字的疤痕。然后亚瑟向后倒去,躺在清理干净的底座上,弗朗西斯半截露出来的手腕就浑像是理所应当似的闯进他的视线里,里侧沾着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的蓝墨水,始终算不上大的骨架勾出点圆润的弧度,放在一个老男人身上简直年轻的不像话。

 

于是他笑起来,像个真正的少年人那样摊开手脚。“我回来啦。”他说。

 

“是是,”弗朗西斯铲下一块硬壳,伸出手去揉了揉他的头发,“欢迎回来。”

 

 

 

“快点干活,清理完了我请你喝酒…嗯,虽然是赝品。”

 

“行行行行……哎你倒是给我剩一口啊。”

 

“吵什么我又不是没钱买。”

 

“……你真的没钱买。”

 

 

 

 

FIN.

 

[1]英法七年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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